橡树 | 浴血河西:西路军血战古浪峡
杨虎城囚禁详考(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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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浪县,旧称苍松县,位于甘肃中部乌鞘岭北麓,南北扼控兰州、武威,素有驿路通三辅,峡门控五凉之称,实为河西走廊东段门户,战略要地。
由古浪往西进入河西走廊,沿途叠布险关隘道,周遭地形复杂多变,地貌尤其险要破碎。
其中,以30公里古浪峡,逶迤延绵于两厢峭壁之间,号称金关银锁,真真的最为险要。
如是据守此处,无论选择东西任意方向进攻,均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易守难攻之兵家要地。
回到八十五年以前,这里便是红军西路军远征河西的首场恶战的主战场。
那是自1936年10月24日开始发生的事情。
当时,红四方面军第30军、第9军、第5军以及总部直属队共2万余人编建红军西路军,在靖远虎豹口河段西渡黄河,预备发起宁夏战役建立河西根据地,以战略策应河东彭德怀、任弼时陕甘宁红军主力,同时打通苏联外援通道。
这一作战计划如果能够得以实现,红军河西、河东两大主力集团即可形成与东北军于学忠、王以哲部互为犄角的军事态势。
如此一来,红军东路军既可借势东北军兵势,即可选择效率最高的北上打通国际通道。红军西路军也可顺势借用古浪峡以东的复杂地势向西防御,就地发展,也不至于犯险远征古浪峡。
显然,这一战略对长征结束,元气大伤,装备和给养状况极为糟糕的红军方面而言,其最初战略的本旨,即是两路红军相互策应,力争与东北军互为犄角,稳住阵脚,稳步发展,而远后来的犯险远征。
然而,河西、河东局势关联,随着胡宗南、王均、毛炳文等部精锐国军,以及张学良、杨虎城、青马、宁马等杂牌军阀部队四面围剿、围堵、挤入陕甘宁腹心,在河东运动作战的彭德怀、任弼时红军主力作战任务加重,红军及红军总部、高层在河东战场也就面临极为艰险、危急的局势。
11月8日,胡宗南、关麟征等部向河东红军主力发起猛烈攻势。
彼时,河东红军主力在西兰公路以北,同心县城以南,黄河以东,环县以西地区展开运动作战,出于两路红军战略呼应、牵制考虑,红军总部即电示过河部队主将陈昌浩、徐帅,决意放弃原顶宁夏战役计划, 要求过河部队“向凉州前进,集中兵力打敌,各个击破之”,展开西征作战。
真正的西征,就此开始。
红军西路军如要完成总部作战指示,全军西征,那么,打开险要的古浪峡要隘,自然就成为西路军进军河西走廊的必然的前提。
彼时,河东总部向陈、徐河西红军命令:
“徐、陈所部组成西路军,以在河西创立根据地,直接打通远方为任务”。
然而,要以经历长征,损耗、减员极大的河西红军打通往西的国际路线,其困难难以想象。
当时,河西红军最为精锐的打先锋的主力第9军,全军第25师、第27师2个师6团,看去番号完整,编制雄壮,实则全军官兵不过6500人,枪仅不过2500余支。
如此困难之下,作为西路军主力军,第9军还面临弹药极度匮缺的难题。
相传,进入河西走廊战场之时,该军各部作战部队,平均每枪仅仅配弹15发。
红军西渡黄河之虎豹口。
此外,红四方面军经过张国焘整肃、清洗,造成老资格军官大量减少。在长征前后,各级部队长年龄大幅降低。
其中,第9军军长孙玉清27岁,政委陈海松23岁,参谋长陈伯稚26岁。
他们不仅年轻,且没有受过系统军事学习,文化程度基本也是小学以下。
唯有来自红一方面将的政治部主任曾日三,年龄33岁,有过较高学历。
临阵厮杀,固然需要年轻血勇。
然而,真正要作战运筹,肯定更需要稳重、冷静、理性,以及相应的军事科学知识。显然,相比河东红军如左权、聂荣臻、罗炳辉、朱瑞、陈赓、李天佑等资格、专业的高级将领,河西红军高级将领阵容显得薄弱。
显然,张国焘统领红四方面军用力过猛地大量启用年轻的农工干部,固然提升部队作战激情,但是,在部队作战指挥上,明显不如红一方面军更为老练。
要靠少年英雄猛冲猛打去独当一面,谈何容易。
因此,红军总部及河东红军既要全力应对胡宗南等部张网围剿,态势危险,也无法及时得到河西军情报告,因而也就无法对战略次要方向的河西战区,作出更为细致、准确的作战指示。
显然,西路军发起西征,战略打通往西国际通道之外,实施河东、河西的战略联动,则是当时局势下非常重要的军事原因。
所以,河西部队西进河西走廊存在的极不现实的困难、隐患,也就自然为河东、河西红军一起忽视了。
河西走廊与内地截然不同的地势地貌,对西征军而言,当然也是一番全新景象。
河西走廊为祁连山、阿尔金山向北,与马鬃山、合黎山和龙首山向南形成走廊,长约900公里,宽数公里至近百公里。
时至深秋,大漠孤烟,塞外风疾。
现代画作的西路军。
说是兵家要地,河西走廊却是人烟稀少,物产贫瘠,气候极端,时而一马平川,时而陡峭奇峰,截然不同于西路军以前作战经历、熟悉的地形地貌。
如此,再加上关麟征部在黄海东岸机动,截断了河西部队后续部队过河和后勤保障。等到进入河西纵深作战,青宁两马坚壁清野,河西红军既无基地保障,又无兵站供给,受制机动、气候、粮草、弹药等等困难。
如此往西,无疑孤军远征。
不过,如红军在河西走廊的作战态势而言,红军河西部队如无进入、开辟河西走廊根据地的意图,仅仅在河西走廊以东、黄河以西运动,作为地方军阀的马家军既要保存兵力,还要忌惮南京军队尾随进入河西走廊,因而必然不会对过路红军血拼作战。
因此,红军在过河之初与马家军数次交手,均是相互颇留后手,打得平平淡淡。
可是,等到河西部队不顾孤军态势而强行突入河西走廊,这对青宁两马而言,那就是再无退路的作战。
因此,11月10日,西路红军第9军先锋进逼古浪境内,就类似长征时期红四方面军进逼百丈关,恶战不可避免。
是以,红9军西进古浪峡的首战,即为空前恶战。
红军西路军向古浪突击之初,青宁双马前怕红军进军河西走廊,后怕南京国军顺势收编青宁,虽然与红军处在作战状态,却是频繁派出人手企图寻找红军洽谈停战。
就在两军小打小谈间,第9军主力绕过马家军主力军马彪骑1旅、马元海骑2旅的防区,忽然挥戈直取他们背后的古浪要地,青宁双马惊闻战报,无不背心发寒。
如是西路军西进夺得古浪峡,马家军主力退路被断,马彪、马元海的马家军主力即陷入被西路红军堵截、包围黄河以西、河西走廊以东的绝境的态势。
就此,两马急传军令,马家军倾巢出动,急速回援古浪峡要隘。
顷刻之间,两军相交,再无余地,即为你死我和的激战态势。
彼时,马家军以资深悍将马元海为步骑总指挥,调集两马精锐主力之马彪骑1旅、马元海骑2旅、骑5师第1旅马禄部、第2旅韩起禄部、100师300旅600团马全义部星夜驰援古浪。
现代画作的西路军。
马家军主力除却零星步兵和机炮部队,主力基本为骑兵。
此外,马元海调动的互助、乐都等县土著民众组成的民团上万人,也是自带武器、战马、干粮,迅速赶来助战。
马家军机动迅速,超出了第9军预判。
这一天,第9军由镇虏堡出发,抢占了干柴洼,预备进取横梁山、古浪。
此刻,红军进军神速,看似兵不厌诈抢得先机。
然而,无奈西路红军缺少战马,基本为步兵,行动缓慢更在长途行军疲惫之下被马家军后来赶上,匆忙激战,已经丧失偷袭战机。
第9军无法乘虚偷袭古浪,西路军主力兵分三路,后续部队尚在急急行军,彼此之间通讯、联络、策应极为不便。
于是,在马家军以主力全面攻击下,第9军只能仓促间独立抵挡循迹追来的马家军。
第9军虽在干柴洼附近的娘娘庙岭,山城沟梁等制高点和北面古城子滩修筑工事,布置防线。
然而,红9军基于6500左右官兵,枪不过2500余支的现实,使得凭借有利地形,也无法依靠较弱火力压制对方骑兵。
因此,红军不得不靠前敌官兵近战搏杀,短促逆袭,应对马家军的骑兵冲锋、劈刺。
如此激战,步兵当然不如骑兵。
就此,双方兵势变换,第9军事实上已经处于被马家军2万有余的优势兵力的包围之中。
战至晚间,双方消耗极大,各自罢兵歇战。
然而,歇战之余,马家军无论正规军或民团,均有相应后勤补充。而西路军后勤线本来就已经不畅,等到三路大军西进,各部只好各自为战。
激战之后的第9军,全无后援、友军,自然无法得到有效补充。
当年河西杀戮战场。
其实,马家军本来战训、战力不如红军。
不过,在深秋刺骨寒夜,战前每枪仅配15弹的第9军要在长途步行进入陌生地带下,不顾部队疲倦,粮弹匮缺而匆忙作战,其困难可想而知。
11日,兰州国军三架战斗机赶来参战。
说是轰炸红军,然而,马家军缺乏现代战争意识,既不懂对空电台联络,又不知布置对空通讯布板。
轰炸之余,红军与马家军都有伤亡。
于是,马家军索性架起枪炮,排开骑兵阵势,从南面直沟、东面山城洼、西面白土豁等三面,以古老的骑兵冲锋方式,围攻固守干柴洼的红军。
此刻,干柴洼激战再无现代战争意味,变成了纯粹中世纪的骑兵冲锋突击战。
马家军冲锋极快,红军火力薄弱无法压制,因而双方官兵很快搅浑一团,相互冲突,近战肉搏厮杀。
客观而言,马家军所谓剽悍,实则不过一支介于近代化和冷兵器时代的武装。
然而,在地广人稀,几无植被,隐蔽极少的河西走廊,徒步作战与骑马作战,红军与马家军在机动性上确实存在太大的差别。这个差别,使得受制装备、给养当的第9军,在粮弹匮缺,缺乏自动火器情况下,应对马家军的袭扰、围攻,显得尤为吃力。
当时,马家军编有战术歌:
突前线,扰后方,像闪电,似疯狂。
在部署古浪作战的武威军事会议上,而负责马家军前敌指挥的悍将马元海就古浪战事,应对红军西进,有着极为犀利的见识:
正面作战,兵力装备我们比不过,也斗不过,最好的办法是尾追。
青海骑兵。
我们有的是骑兵,发挥骑兵特长,天天将共军的殿后部队截取一部,从武威到嘉峪关的狭长通道上,很能截取一大部分共军的兵力。
这种切尾的办法,所用兵力不多,红军只能忍痛,不可能回头护尾,收获的效果一定可观。
如果红军长途流窜疲惫之余占领城池顽抗,我则用大力围攻。
骑兵沿途疲劳追击使共军休整和给养都成问题,以饥饿疲惫之军盘踞城池,绝没有攻无不克之理。
彼时,在装备有优势但无绝对优势,弹药、粮草、兵员补充极度匮缺,尤其在机动远远落后对手的情况下,第9军陷入被动,并不是意外。
干柴洼战事紧急,马家军占领娘娘庙高地后即以骑兵轮番向第9军军部、战地救护所发起冲击。
军长孙玉清、政委陈海松等不得不亲自操枪,率司令部官兵直接参与近战搏杀。
马家军四面涌来,第9军防线全面告急。
这时,第9军无法固守干柴洼阵地,在战术上便有两个选择:
向东突围,寻找第5、第30军会师。
或者,寻机脱敌,继续突击,袭占古浪。
是夜,军长孙玉清、政委陈海松商议之下,决定指挥第9军继续突击。
于是,他们在留下27师为后卫阻击后,主力由干柴洼阵地悄然撤离,再向敌后纵深横梁山地区急速进军。
激战消耗极大,撤退已经非常困难,此刻不退反进,要进攻夺得横梁山要隘,自然十分勉强。
彼时,红9军为快速突袭,孙玉清、陈海松即命令将无法随军行动的所有伤病员留在干柴洼阵地。
天亮之后,这些红军伤病员全部被冲进阵地的马家军于混乱中刀砍枪刺,全部予以杀害。
马家军夺得干柴洼阵地,却惊觉第9军主力消失,马元海等人自然明白第9军唯一的行军路线便是夺得横梁山要隘,再奔袭古浪县城。
心急之下,马元海亲率部队循迹追赶。
11月12日,第9军因为步兵行军,虽然急速前行,但是进至横梁山时,很快就被追来的马元海前卫部队赶上。
行军中的马家军。
近午,第9军只好利用有利地形,就地展开,以全军设伏。
马家军不及提防冲入伏击圈,遭遇伏击。
同样,还是因为红军弹药匮缺,一战之下,虽然击退马家军先头部队,却并有对追兵造成重大杀伤。
是夜,马元海再次组织人马对第9军实施夜袭,不料,第9军本属四方面军最擅长夜袭作战的部队。
近战混战间,马元海带来追击部队以民团居多。在数次冲锋被击退后,民团官兵慌张胆怯,再无士气,人马散乱。
是夜,溃兵一冲,马元海也只得带着几名近卫拍马而逃。
然而,第9军却因无法追击扩大战果,使得作战消耗无从补充。
13日,夜间。第9军一路激战,历经辛苦赶到古浪城下。
古浪不及提防,仅有当地民团守城,此刻,正逢马元海一败之余往回调兵,不及赶来,古浪空虚,正好攻打。
于是,第9军来不及休息,连夜就对守城马军发起攻击。
以红军野战军的战力攻击马家军守城民团,自然没有悬念。枪声一响,守城民团或逃或降。
然而,这时的第9军疲惫至极,消耗极大,已到极限。
14日,红9军全部抵达、布防古浪县城。这时的西路红军虽然夺得古浪县城,但是既未重创马家军,同时兵员、军资消耗极大。
就在如此这天,远在河东的红军第一、二、四方面军主力由朱总、彭帅、任弼时、刘帅等人联合指挥,预备对河东胡宗南部发起了山城堡战役。
这次战役,既是三个方面军的主力首次统一作战,也将是红军与王以哲等东北军及杨虎城部秘密配合的测试性作战。
马家军头脑马步芳与马步青兄弟。
因此,河东、河西红军联动、呼应,在河东红军开始进行山城堡战役之时,作为战略次要方向的西路红军既然战局古浪县城,夺得西进河西走廊门户,自然只能展开进攻态势,战略保障红军在河东决战。
然而,内无粮草弹药,外无策应援军,以第9军当时极为疲惫状态,如要守住古浪,谈何容易?
匆忙间,第9军草草划定了古浪城防。
即以25师驻南关;27师驻守城东马家沿和北关;军直属部队驻守城内,指挥部驻上城。
于是,惨烈空前的古浪县城攻防战一触即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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